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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了报仇看电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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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熊人》里,甚至有他被熊吃掉时的声音片段。而在片尾,赫尔佐格说了一段话,大意是:“在崔德威尔拍过的每头熊的脸上,我没看到任何对亲密关系的认同,没看到任何理解,没看到任何怜悯。我只看到了自然界中压倒一切的冷酷。那里没有一个所谓的灰熊的神秘世界。这些空洞的凝视仅仅代表了它对猎物的兴趣。但是对于崔德威尔来说,这些熊就是朋友,是救星。”他了解熊么?不了解。他至多了解泰迪熊。这个长期被酗酒和抑郁症困扰的人,只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美好想象赋予那个灰熊世界。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善意的、温和的、生气勃勃的世界。人和动物在长期的相处中,建立了某种跨越物种的亲密关系。他在城市里、在人和人的关系中得不到的一切,似乎在那里都能得到补偿与救赎。但事实并非如此:自然界压倒一切的照旧是冷酷,熊,并不是泰迪熊。

熊不是泰迪熊,狼也不是大灰狼,星座也不过源自我们在星球之间强行拉上的连线。几年前的一系列灾难,也让我们若有所悟:山不是我们的壮丽山川,雪也不是我们加上了美好后缀的雪花,一切含情脉脉的修饰,都属于人类的强加。人对自然,一面冷酷无情,一面又有“钟情妄想症”。患有这种精神病的人常常以为,某个人是为他笑的,是为他回首的,是为他写博客的;而我们也常常以为,鸟是在歌唱,海豚是在舞蹈,狼是一个孤独的王子,加上了拟人的手法,一切都显得柔和和易于理解了。直到撞上南墙。

我们既不了解熊,也不了解自然,更不了解头顶的星球。甚至,也不了解让我们泪水涟涟的那个人、那个偶像、那个体制、那种所谓信仰。我们只是将熊拟人化为泰迪熊,再去理解,给体制赋予善良的光环,硬去设身处地,我们只是一厢情愿地,被自己的感动所感动。我们习惯了向自己并不了解的一切人和事示好,全然不顾那些“压倒一切的冷酷”。

而真实的世界,就此被掩盖在这种感伤主义的帘幕之后。

你竟惋惜一篮樱桃

前几年上映的《007:量子危机》中,有这样一组镜头。

詹姆斯·邦德追着一位特工,进了一幢古老的大楼,在旋转楼梯上,撞到了一位正用吊篮运送樱桃的老太太。老太太因此失手,樱桃砰然坠地,并且摔得稀烂。这戴着大眼镜,看起来有点像老巫婆的老太太,又无奈、又痛惜地说:“又掉下去了!”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影院里于是稀稀拉拉地起了笑声。我几乎可以断定,编导安排这一幕,就是为搞笑的,就是为显示他的张弛有度的。是啊,和身手矫健、健壮性感的詹姆斯·邦德相比,她是多么可笑啊。不论她的相貌,还是她的装束,或者她所面临的窘境和她的这种惋惜,都是多么可笑啊。邦德是去拯救世界的,是去解决阴险的大财阀制造的水源危机的,与之相比,那一篮子樱桃真是不足惜,那老太太的惋惜真是滑稽。

想起许多类似的场景。成龙扮演的大英雄,往往要驾驶汽车冲进蔬菜市场,水果摊子被撞得稀巴烂,鸡蛋扣在了小贩们的头上,全身披满了彩条的小人物,望着远去的汽车,气得跳脚大骂。每有这种场景出现,影院里铁定会泛起笑声。最近的《保持通话》里也有,为了追踪坏人,古天乐两次开走了一个小职员的车,而被开走车的小职员,站在马路中间,真是又滑稽又可笑,不仅因为他古怪的装束、相貌和夸张的表情、声调,更因为我们是站在古天乐这边的。要知道,古天乐可正在去救人和破坏黑帮阴谋的路上啊!和这样的动机相比,什么样的损失都显得微不足道,什么人的计较都显得滑稽好笑,即便那个小职员是由金城武扮演,也不能改变这种滑稽。

摩根·弗里曼说:“没有伟大的人,只有伟大的动机。”伟大的动机,是PS、是刷新、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有了伟大的动机罩着,最丑陋的人和事也显得伟岸和美丽了,一切都得为这种伟岸和美丽让步。在伟大动机促成的行为对照下,任何人对自己得失的计较、留恋、观照、徘徊、犹豫、惋惜,都显得滑稽可笑,都显得不识时务。即便那是金城武,或者林青霞,当他们气急败坏地望着自己的车被大英雄开走的时候,他们的美丽也会荡然无存。只要不是轮到自己头上,我们很愿意顺理成章地站到拥有伟大动机的那一边,去嘲笑别人的惋惜和计较。

所以,人总得设法赋予自己的行为一个动机,光明的、嘹亮的、伟大的,充当第三者的男人女人,往往悲壮地告诉自己和旁边的观众:“我是为了真感情。”毁灭别人的家园和生活的人,往往会慈祥地绘制一张美丽的蓝图——即便根子上为的还是私利。有神圣真感情和未来蓝图罩着,再猥琐的侵害顿时也有了雅典娜圣战的光芒;再脑满肠肥的地头蛇也能变身为英俊的圣斗士星矢。在它们的映照下,所有的惋惜都不值一提,连嘲笑都显得过于慎重。而我,到底还是惋惜那篮子樱桃、那辆车,比起伟大的人和伟大的动机,樱桃的滋味、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时的感受,似乎还更真实。

那双俯瞰的眼睛

奥运会开幕式,通常有一种“神的视角”,一切声光火电,一切队形变换,一切声音的回响,似乎都是为假想中,某个俯瞰的眼睛所设。那是一次盛大的声色的献祭,是一次向着苍穹的呼唤,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也并不例外。

那电光明灭中的击缶而歌,那山水长卷上黑色的身影,那起起伏伏的活字,那飞翔在丝路之上的天外飞仙,那绿意盎然的潮与波,那微型星球上的歌唱,那以足迹的形象出现的焰火,都仿佛是为着某个俯瞰的眼睛而陈列。仿佛有双眼睛,慈悲而喜悦地望下来,仿佛有个意念在一边静默地解说:这是我们遵从你的安排,在人类历史的早晨所发现的;这是我们依照你的暗示,在人类的正午所创造的。一个足迹在这一切璀璨之中奔逐过去,带点调皮,带点庄严,瞬间就消失不见。

“神的视角”大概是一切仪式和庆典的出发点,也是潜藏着的观看要素。“俯瞰”是真正的观看角度,“俯瞰者”才是真正的VIP。我们虽是身在其中的观看者,我们却又并非真正的观众。我们不过是借光,是托福,是同喜,所有极尽铺张的电与火,热情与喜悦,都只为惊起某个冥冥中的力量,引他俯首下望,哪怕只有片刻。

秘鲁纳斯卡谷地的巨画,英国阿姆斯伯里的巨石阵,复活节岛上的石像,玛雅人的金字塔,所有精心规划、整齐对称的城邦,甚至麦田怪圈,或许都是为“俯瞰”而做。尚没有能力从空中看下来的古人,艰苦地使那些直线笔直,圆形对称,让石块尽可能地巨大,大概也只为服从某个神秘的呼唤,显示自己的存在,使那俯瞰的眼睛愉悦。

从天上望下来,所看到的一切,大概都是不一样的吧。法国作家圣·爱克苏贝里在他驾驶飞机开辟航线的同时所写的作品中,无数次描绘过他从夜空俯瞰到的“灯火”:“他们望见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灯光。”“在茫茫夜海上,每颗火光都显示了一个心灵的奇迹。……必须努力重新汇合,必须争取和田野里那些疏落火光下的某些人取得联系。”“现在,他如同一个守夜人,在夜半发现黑夜也能揭示人类的秘密:这些召唤,这些灯火,这种不安。……这些人以为他们的灯光就是照亮了他们自己简陋的桌子,殊不知在离他们八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人已被这灯光的召唤所感动,就好像他们是从一座荒岛上对着大海绝望地摇晃着这盏灯一样。”

我们以为是最平常不过的灯火,从天上看下来,竟也像个奇迹。而这都只因为“俯瞰”,“俯瞰”令最平常的也成为奇迹,令最朴素的也蕴藏秘密。而我们的所有仪式、典礼,都像是在对着天空摇晃着自己的灯盏吧,有点期待,有点欣喜,都是为着和某个力量取得联系,是奇迹中的奇迹,秘密中的秘密。而借着神的视角审看自己,不论是通过仪式,还是通过google earth,都令人心胸猛猛地荡了一荡。

一级一级走进有光的所在

那项已经被人遗忘的脑白质切除术,在某段时间里,几乎是老幼皆知的,《E。T》中,七八岁的小朋友害怕在他家避难的外星人被逮去做实验时,就担心地问:“他们会不会给他做脑白质切除术?”

是早期精神外科手术的一种,于1935年由葡萄牙精神病学家Moniz和神经外科医师Lima合作发明,全称是“双侧前额叶脑白质切除手术”。这项手术开创了精神外科学,并被命名为Moniz…Lima手术。它能让病人减少冲动性攻击行为,变得温顺,但患者从此就成了另一个人,不但记忆力、智能下降,而且会出现人格缺陷。Moniz在1949年因此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但几年后,这项手术即被废止。

但肖恩·康纳利主演的电影《脂粉金刚》(A Fine Madness)中的主人公就恰好落在这段时间里,没能躲过。作为一个癫狂的诗人,他被施行了这项手术算作治疗。由美国作家肯·克西小说改编的电影《飞越疯人院》中的主人公迈克·墨菲也没躲过,他为躲避苦工,伪装精神失常进入精神病院。最后,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他,被切除脑白质,成了行尸走肉。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女明星弗兰西斯·法默,也没有躲过这项手术,传记片《弗兰西斯》的悲剧性高潮,就是弗兰西斯·法默被强行切除脑白质。

而在此之前,这个天才女子,因一篇获奖作文成为小名人,并在1936年到了好莱坞,成了明星。她在六年时间里演了十四部电影,但她性格暴躁,热衷于用激进的方式反抗周围浮华的环境,与同事反目,在片场冲着老板大吼大叫,终于被她的母亲送进精神病院,并被切除脑白质。多年后她重返社会,已是一个目光涣散、神情呆滞的中年妇女。

即便是“贵族”患者们,也不能幸免。艾里克斯·宾恩的《雅致的精神病院——美国一流精神病院里的死与生》一书中,那家贵族精神病院的治疗方法里,电疗、水疗、休克、放血、额叶切除赫然并列。

终于废止了,终于因为患者接受手术后出现的严重并发症,这项手术不再被当做是施加给混沌世界里的患者的天大好事。人对世界的认识,有时候是错的,有时候走弯路,总还是前进着。真理永远只是当时当地人们所认为的真理,等待着在将来被修正。所以《昆虫记》的作者法布尔说:“不管我们的照明灯烛把光线投射多远,照明圈外依然死死围挡着黑暗。我们的四周都是未知事物的深渊黑洞……”“我们都是求索之人,求知欲牵着我们的神魂。就让我们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移动我们的提灯吧。随着一小片一小片的面目被认识清楚,人们最终也许能将整个画面的某个局部拼制出来……”

稍微有点后怕——我曾为自己的遭遇咆哮过呢,幸亏,是在这手术被废止的年月。人类的时代,像是爱因斯坦捏的橡皮泥小板凳,总有更丑更恶的时候。好在总能一点一点前进,一点一点,扩大光明的范围,一级一级,向着明亮那方,走进有光的所在。

《飞越疯人院》一九七五年

《爱的渴望》二零零二年

等待链霉素

在与肖邦有关的两部电影《一曲难忘》和《爱的渴望》里,我都没看到我想要看见的东西。

除了几声较为激烈的咳嗽,我没看到那个占据他生命最重要位置的幽灵——肺结核的存在。我只看到他如何心系祖国,如何与乔治·桑纠葛。但对于一个慢性病患者来说,真正与他灵肉合一的,不是理想与爱情,而是疾病。

他所生存的十九世纪,是文学和艺术的黄金年代,也是欧洲第一次肺结核发病高峰期。1827年,肖邦十七岁,他最小的妹妹爱米莉亚死于肺结核。1839年2月,他被确诊患有肺结核。1849年10月17日凌晨两点,他因肺结核去世。他早料到了这结果:“我离棺材比婚床要近,我的灵魂是平静的,既然如此,我只有顺从。”他没等到他的祖国波兰的强盛,更没有等到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链霉素。

而在那之前和那之后,没有等到链霉素、甚至在最热切的狂想中也没奢望过链霉素的艺术家,还有很多。作曲家乔万尼·巴蒂斯塔·佩戈莱西、卢吉·波凯利尼、卡尔·马里亚·封·韦伯、帕格尼尼、格里格,还有斯特拉文斯基,都死于肺结核。如果把这张名单再扩大到文学和美术的领域里,还得加上雪莱、拜伦、济慈、契诃夫、史蒂文森、勃朗特姐妹、卡夫卡、蒙克。因为他们,肺结核一度被认为是艺术家的职业病,因为他们,人类在还不知道它是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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