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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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端本宫的娘娘自缢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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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
? 碧玉匆匆跑进来,顾不得规矩,打断二人说话:“陛下,端本宫的娘娘自缢身亡了!”
刘璃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往外跑了几步,回头看向沈遥芩:“你也来!”
同上一次一样,刘璃到端本宫时已是子时夜半,不同的是那次她凄惨绝望,而如今却只剩唏嘘麻木。
寝殿里打了个圈的白绫空荡荡的挂在房梁上,杜蘅已经被宫人移到了床上,吊死的人面容紫胀狰狞,丝毫看不出往日妩媚婀娜的样子。她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不料却意外在床边的案几上发现一个佛龛,里面好像供奉着牌位。
走近一看,却是刘珏的灵位,她一时觉得诧异之至,杜蘅恨不得生啖其肉,怎么可能还在寝殿里给他置个牌位?沈遥芩一直在她身侧,见她面带古怪,不由得询问一二。
人死如灯灭,杜蘅同刘珏俱已辞世,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确实也没什么好遮拦,何况沈遥芩也是他们夫妇失和的□□,于情于理,他有权知情,不然今日她也不会将他带来此处。
于是她略过杜蘅与薛审二人首尾,从杜蘅怀孕一直说到刘珏被俘,末了才说:“都说不死不休,希望他们二人于地下相逢时,能少一些怨怼仇恨!”
于沈遥芩而言,刘璃所说之事却是极大的震撼,他是去了鞑靼方知刘珏对他的心思,而这之前刘珏与杜蘅之间的不和他并非没有感受到,那时他还劝刘珏多体贴对方,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如今身处这端本宫,想起那些往日与刘珏相处的时光,非但没有一丝怀缅,只觉毛骨悚然。
刘璃召来看守的小太监,问道:“杜娘娘平日都会祭拜太子吗?”
小太监平日里守着她正是枯燥乏味,好不容易今儿过节能松快松快,哪知杜蘅就选了今日自尽,真真的晦气死了,他今日猫在自己房间喝得有些微醺,怕酒气熏着陛下,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又怕刘璃追究他的失职,只一昧讨饶,将薛审令他看守杜蘅每日上香一事竹筒倒豆般说了出来。
刘璃却有些疑心杜蘅的死,她若想寻死何必拖到如今?她望了望颤颤巍巍的小太监,自嘲一笑,也许杜蘅就是想膈应一下她吧!
二人踩着月色走出端本宫时,她还在出神,倒是沈遥芩突然感叹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出声来:“沈大人今夜感慨良多啊!”
“若不是太子误人误己,我与陛下想来也会轻松很多!”
她点点头,回首遥望静寂的端本宫,后者在黑夜里散发出死一般的阴寒:“没有爱,哪来的恨?杜蘅刚入宫时与刘珏之间想来也是琴瑟和鸣,只是被刘珏的薄情耗光了所有的爱意,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爱而不得,她选了一条毁灭的路!毁了刘珏,也毁了她自己!”
“爱而不得……”他反复念着,心中突然一紧,问道:“阿璃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吗?”
她笑得轻松:“有过啊,不过第二天我就去寻找第二春去了!然后被你拒绝了!”
他讷了许久,才道:“抱歉,我那时…”
她挥挥手,揶揄道:“我要是那时真折了你这朵高岭之花,刘珏还不恨死我!”
沈遥芩无奈地拱拱手:“阿璃说笑了!”
刘璃嘿嘿一笑,蓦地想起来一事,问道:“对了,适才在乾清宫你想说什么?”
他抬头望望月色,夜已深,宫中各处都已灭了灯,乌压压、影重重的连着天一片,望不到尽头。
罢了,下次再说吧。
“没什么,本想跟你告辞!”
她于是笑着与他挥手作别。
“阿璃?”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嗯?”
“生辰快乐!”
她笑了:“同乐同乐!”
他许久不言,刘璃等了等,迟疑少许,转身一步步走远。
杜蘅的死,如水入海,未有在后宫和前朝掀起一点波澜,刘璃思虑再三,命人将她迁回大同安葬,一则杜蘅所作所为实在不配入皇陵,二则因她一人祸及全家,魂归故里,死后去向先人们赔罪吧。此事本该由礼部负责的也全权交由司礼监。
她就是想膈应一下薛审,他这个掌印太监当然不至于亲自操办,但是在他那过过眼,恶心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他让她不舒服了,她也不让他高兴。
西山,锁了一天的柴房门被打开,又饿又累的宋轶扑向门口,被人当胸一脚踹到在地,手边扔下一封信。
“这封信带给刘璃,回去告诉她,我等着她,让她三日后带着沈遥芩上西山!”那个让他惊惧的嘶哑声音再度响起。
他看向众人环绕中那个人影,慌张问道:“小先呢?”
“人自然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着!”
他匐在地上,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得谄媚:“公子放心,信小人一定带到!”
粗哑的怪笑声从那人口中发出:“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点头称是,将信放入怀中,弯腰在人群让出的小道中慢慢走着,待视线渐渐看不见山头,这才拔步狂奔。
风像刀子一般割在他脸上,宋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拼劲全身气力跑着,心脏跳得剧烈,仿佛下一刻就从胸膛里炸开。夜色将浓,四周的树影、山间隐隐绰绰,他辨不清去路,摔了好几个跟头,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山下镇子,抢了匹快马向京城疾驰而去。
京城到西山一天的路程,他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到了。直到坐到东厂书房里,回想着这段时间的遭遇,他还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
薛审看完了信,见对面的宋轶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头一次没有鄙夷,而是郑重:“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一直带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长相。”,宋轶的声音微微发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我原本想着去徐依人那里再诓一笔钱,在西山呆了几日发现多了些凶神恶煞的护卫,徐依人也每日偷偷跟一个公子爷模样的人见面,那些人都奉他为主,徐依人对他也是百依百顺,我原本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什么首尾,本想探清楚了回来报信,人还没跟上去,就被捉住了!事情没办成,还连累了小先!”
他说到这,眼睛突然一亮,激动道:“督主,不要等三日后了,您带着东厂,叫上京畿卫,咱们现在就去端了那帮贼人!”
薛审皱眉:“信你没看?”
他头一次垂下了头:“我没读过书…”
“他在京城几处地方埋了火药,三日后陛下若是不去西山,这几处火药便会爆炸!”
宋轶不解:“抓了他严刑拷打,还怕问不出来吗?”
“既然京城有火药,焉知西山没有?此刻西山已成牢笼,他早就设好了圈套,只等我们钻进去了!”他伸手揉着眉头,低声说道:“工部制造储存炸药的仓库本就在西山附近,他布下这些陷阱,又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半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仓库不是有重兵把守吗?他哪来的能耐能够敲开工部的门?”
薛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自然是能够的!”
宋轶前倾着身子,眼中惊惧点点:“他是谁?”
“一个早该死了的人!”
宋轶被他话语中那刻骨的冷意冰得浑身一抖,还想再问一问,便又听到薛审说道:“现在进宫已经来不及了,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京畿卫指挥使项田,命他即日起加强京中护卫,严守九门,他虽平日与我多有间隙,好在大事不糊涂,你可以相信他!”
宋轶拿着乌黑的铁牌匆匆走出东厂,经过那“百世流芳”的牌坊时,脚步一顿,他并不识那上面的四个大字,但觉这座牌坊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暮然生出一股不祥,秋风吹过,更是吹得他一个机灵,当下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朝京畿卫官署而去。
第二日散朝后,薛审破天荒没有滞留在殿内,而是随着群臣散去,倒叫刘璃看得直瞪眼。
他于门外拦住了沈遥芩,后者更是讶异了一番,还是依着对方的意思将他请到谨身殿。
薛审将信交到他手中,见对方由初始的不敢置信再到双眉紧蹙,虽然心中已经认定,还是问道:“是他吗?”
沈遥芩闭目,一声长叹:“他的字迹无人能仿!”
薛审点点头,将信折好收回袖中,告知他:“这件事我不打算让陛下知道!”
“这是自然!”他睁开双眼,依然皱眉问道:“督主打算带上哪些人去西山?”
“自然是东厂的人!”他稍稍停了停,随即淡淡说道:“沈大人不是想端掉我们很久了吗?正好一举两得!”
沈遥芩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才道:“他要的人是我,你若是两手空空上西山,怕是不好交代!”
薛审冷哼一声:“我要向他交代什么?”
“督主不怕有去无回?”
他嘴角挂着笑:“我有去无回沈大人不高兴吗?”
沈遥芩暗恼此人黑心厚脸皮,起身送客:“既然如此,那便祝薛督主马到成功!”
他依然勾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走到门口时脚步才稍微停了停,依旧直着身子,连头都没有侧过半点说道:“我若是有何不测,匡扶社稷的重任就要拜托沈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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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 赵初年同卓云就二人谁陪同薛审去西山争了整整一日,最后不得不付诸武力,卓云被他打趴下时,委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嘤嘤直哭:“哥好几年没涨工钱了,□□楼的姑娘们都不待见我了,这事要是办成了,说不定就能升千户!你就把这机会让给哥哥不行吗?”
“□□楼的老鸨活得不耐烦了吗?她敢给你摆脸色?”
卓云噎了一下,继续摇着赵初年的腿:“不管啦!马哥不在,我就是老大,你得尊敬兄长!好兄弟,你就让我去嘛!”
“你打赢我再说吧!”
“……”
赵初年望着气得脸红脖粗的卓云,依然绷着那张冷脸说道:“你为人比我机警圆滑,京城巡查你比我更适合,再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西山顶什么用?”
卓云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站起来,压下突然涌上的酸意,拍拍他肩膀:“好!兄弟我就好好把这四九城翻过来!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去□□楼喝酒!”
赵初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笑意,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去妓院!”
“……那就玉华楼吧!哥哥我也下一回血本!”
薛审正在屋中研究京城地图,见二人从门外欢欢喜喜进来,头也不抬,道:“既然有这闲工夫打架,今晚就别睡了!”
二人对视一眼,走近案桌,见那地图上用笔大大小小共圈了十几处地方。
“火药要从西山运进京城,且不被守军发觉,必定有密道,这是今春以来,京城有动土的位置所在,你们二人各带一路人马查探,明日太阳下山前,我要看到收缴的火药和抓捕的疑犯!”
“是!”
东厂没有废物,果然在第二日,火药连同已经画押的口供便齐齐呈到了薛审面前。
火药一共三箱,分布在京城三处地方,负责看守火药的人原本计划明日午时点燃火药,而这个时候薛审他们应该刚刚抵达西山,自顾不暇,又无法赶回,京城定会大乱,届时埋伏在城门附近的百余人可趁机打进皇宫。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也是好谋划,可惜遇到了东厂,碰上了薛审,是以,这世上往往只有结果,没有如果。
刘璃半夜醒来时,没有惊动宫女,自己摸黑去桌上准备倒杯水喝,结果触手生温,一杯热水已经好端端地搁在桌上。
她半夜醒来要喝水的习惯知道的人不多,她握着杯子,那温度从手一直暖到心里,她试着轻轻喊了声:“薛审!”
无人应答,倒是把守夜的宫女给叫醒了。
“陛下?”
“无事,你去睡吧!”
她一人独坐于屋中良久,小口小口将水喝完,最后爬回床上前心想,这次就原谅他算了!
第三日清晨,多数京城人尚在梦乡中时,薛审骑着马,身后赵初年驾着一辆马车,二人徐徐向城门而去。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赵初年回首望了眼皇宫所在方向,又看看前方挺拔的身影,黝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挺直了身子,专心驾驶马车。
出了城门,光秃秃的柳树下一人牵着一马挡在他们面前。
薛审于马上俯视他:“沈大人这是为何?”
沈遥芩利落地翻身上马,驱马到薛审身边:“沈某去见故人,恰好与薛督主同路!”
“沈大人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他目光灼灼,不卑不亢:“临阵脱逃非男儿本色,况且你那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