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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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向哲浚问肖南。“芳子的哥哥,刚从中国遣返回来。”肖南说。
二人噢了一声,都停住话头看着正夫。
老板娘也认出了他:“这不是正夫君吗?太好了,你也活着回来了!来来来,我请客。今天真是高兴,又遇见了一个老朋友。”说着张罗着给正夫加菜。正夫也看到了肖南,他冷冷地盯着肖南。梅汝璈有点奇怪,看着肖南。
肖南起身走过去:“正夫君,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老板娘很惊讶:“呀,你们也认识?太好了。”
她走过来招呼梅汝璈:“来来,一起来,今天我请客。”
“谢谢老板娘,我不会喝酒。”梅汝璈说。
突然那边正夫又端起酒壶,仰头咕咚咕咚一气将一壶酒喝完,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正夫,老板娘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正夫君好酒量啊。”
正夫喝完,一把把酒壶摔在柜台上,脑袋朝柜台上使劲磕着。众人一时失措。正夫只是使劲磕着。
梅汝璈忙上去,拉住正夫,此时肖南也忙上去扶住正夫。正夫使劲一挣,几人均被甩开。正夫突然跪倒在地,暴叫一声:“请原谅!”几人均傻傻地站在那里,肖南试探着上去扶正夫,正夫又是一甩,肖南一个趔趄,梅汝璈忙扶住。正夫哭了。
肖南突然想起什么,忙向外跑去。
肖南跑过街道,跑进北野家楼道,冲进芳子的房间。此时芳子和北野迎面而坐,缨子已躺下睡了。北野阴沉着脸:“不要相信中国人的话。”芳子沉默了下,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芳子!”北野大喝一声:“你是个日本人,你给我记住了!”他还要说什么,这时候肖南冲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喊:“芳子,正夫君——”
芳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哥怎么啦?”
北野也跳了起来。
肖南喘着气:“正夫君在酒馆——”芳子一把推开肖南冲了出去。北野狠狠盯了肖南一眼,跟着跑出去了。
肖南忙跟在他们后面。缨子慢慢睁开眼,似乎想爬起来,可很困难,又躺了下去。
三人冲进酒馆。芳子见状,扑上去抱住正夫,哭喊着:“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北野一见到正夫,立即瞪圆了双眼,用日语骂了一句,嘶叫着冲进厨房,老板娘忙跟进去阻拦,被北野一把甩开,芳子和肖南也要冲上去,北野已经从里面冲出来,嘴里大喊大叫着:“中国人,在我们国家还这样猖狂!我要杀了你们!”说着,北野举刀向梅汝璈砍来,肖南正要上去阻拦,突然看到正夫以极快的速度跃起,众人还没看清,刀子已经到了正夫的手中。北野仍高叫着:“正夫,杀了这些中国人,是他们让我们日本国蒙受羞辱,让我们家破人亡!”正夫紧紧盯着手中的刀子,双手颤抖着。
芳子大喊:“不!”肖南忙上去护住梅汝璈,梅汝璈把肖南拉开。正夫大叫一声,老板娘也跟着惨叫。正夫一把把刀子掰断了。
正夫用中国话大叫道:“狗日的日本鬼子!”
众人惊呆了。北野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梅汝璈。能听懂中国话的老板娘脸色渐渐变了过来,稍顷,她抑止不住地咯咯笑了起来。突然,她止住笑容,眼睛再次瞪大:正夫用那把断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梅汝璈惊呆了。
芳子大喊:“哥,哥——”
第四章舌战群狼(1)
(受审时的东条英机)
(免予起诉的裕仁天皇)
1947年10月成为东京审判极其精彩的一个月。倪征日奥担纲的向侵华元凶的反诘盘问持续了10天,他的高超智慧、沉稳气度和辩论技巧征服了所有人,日本战犯的辩护防线被彻底摧毁。
1947年12月26日,法庭开始审理战争狂人东条英机。令人疑惑的是:东条有这么大的力量发动战争吗?他背后的支持者是谁?1948年1月7日,卫勃亲自讯问东条。然而,卫勃讯问东条的第二天,便正式宣布法庭对日本天皇裕仁不起诉。至于前一晚发生了什么,迄今仍是个谜。
1946年12月24日的晚上,是西方国家的平安夜,饭店的宴会厅内正在举办盛大的圣诞舞会。爵士乐队在起劲地演奏着,一个黑人歌手在唱着英文歌曲。
身穿各色军装、西装的西方人、中国人、日本人和身穿五彩衣裙的日本姑娘无不欢声笑语,一点都感觉不到战争刚刚结束。
圣诞老人将一把礼物抛向空中。宴会厅里热闹非凡。
梅汝璈进来,穿过人群,走到吧台,要了杯饮料喝着。
转眼到东京已经快一年了,不仅中国政府没想到,就连梅汝璈这个身在其中的法官都没有想到,一场战胜国对战败国罪恶昭著的战犯的合法审判竟会如此复杂和艰难。
这里只有欢乐,可他怎么也融不进去,欢乐是别人的,他只是个看客而已。
这几天的英文报纸国内的消息依旧恶劣,内战的新闻仍被醒目地放在头条位置——饥饿的中国人在吃树皮、老鼠和泥土——似乎在幸灾乐祸地羞辱他。梅汝璈这个身处外国的人,对于自己国家的不争气感到十分痛苦。
在自己的房间里,正夫光着上身,腰间缠着绷带,北野在给他擦洗身子。他闭着眼睛,任由摆布。
北野边擦边看了正夫一眼,把毛巾扔到盆里,听了听外面,从桶内拿出壶酒来。
正夫嗅了两下,睁开了眼睛,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
北野已经倒上了两杯酒。正夫自己端起一杯,猛地喝了一大口,他的表情先是有些痛苦,但随后又非常惬意。
北野又给他倒满:“正夫君,我知道你是有意不开口说话。”
正夫一愣,端着酒杯的手一直那么伸着。
“你在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天不去杀中国人,反而要自尽?你是不是被俘虏过?”北野盯着正夫。
正夫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呆了一下,猛地喝干了杯中酒。
北野研究性地一直看着他:“我认识的正夫君是不可能被俘虏的,他是宁愿死也不会让中国人俘虏他的,是不是?”
正夫又呆了一下,从北野手里抓过酒壶,给自己倒上。
北野猛地抢过他的酒杯,“是不是?”
正夫的脸有些抖,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北野猛地把手里的酒全泼到了正夫的脸上。正夫一动不动,脸上全是往下滴落的酒。
芳子和缨子冲了进来:“哥哥,北野君!”
“你是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的战士,你是皇军!”北野猛地捏着正夫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你不要给日本人丢脸了!”
正夫平静了,脸上居然还有笑的意味。北野忍着怒,猛地将正夫使劲一推,跑了出去。正夫挣扎着爬起,抓过了身边的酒壶。
芳子忧郁地看着他,蹲下来,想去拿正夫手里的酒,但他抓得很紧。
“芳子,”缨子惨笑着一直站在门边,“让哥哥喝吧。”
正夫笑了,大口喝起来。芳子愣了。
北风呼啸而过,夜色中的小街非常寂静,只有两个路人顶着狂风艰难地跑过。
北野和两个同伴手里拿着酒瓶,醉醺醺地相互扶持着走来。
北野举起手里的酒瓶,身体摇摇晃晃的:“矢野君,来、为、为了天皇陛、陛下,我们喝——”
矢野和岛田也都举瓶示意:“为、为了天皇陛下!”
芳子站在风中,远远地看着这边。
矢野看见她了,“是、是芳子小姐!”他嬉笑着说。
岛田说:“我、我们回去了!”
北野跌跌撞撞地晃到芳子身边,直愣愣地看着芳子:“你、你是在等我吗?”
芳子无奈地看着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是在等我吗?”北野又问了一遍,他身体一歪,似乎要跌倒。
芳子忙扶住他:“以后别这么喝了。”
“你、你还关心我,是吧?”
“上去吧。”
北野一把搂住芳子,强吻她。芳子使劲挣扎,拼命将北野一推。
北野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他愣了下,忽然吼着:“你还是喜欢那个中国人!”
第四章舌战群狼(2)
芳子站着,胸口起伏不定,看着远处。
北野猛地跳起,捏住芳子的肩膀:“可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做妻子的!”
芳子看着他,有点凄凉地说:“走吧,我们上去。”
北野死死地盯着她,芳子的眼睛又低垂了下去,嘴角有丝苦笑。北野猛地给了芳子一记耳光。芳子愣了。
北野使劲咬着牙,忍着泪,忽然,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笑,他的笑声不绝,像哭一样。芳子的泪也涌了出来,她一直站在风中,动都不动。
简陋的一间屋子,基本没有什么陈设,书和资料四处摆放着,墙上一个巨大的“道”字。广濑一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小桌子上摆着酒和两纸包食物。北野和三个青壮年日本人坐在广濑一郎的对面。
北野为广濑一郎斟上酒。他也不道谢,只是微微一颔首。北野和同伴一起端杯,冲广濑一郎敬了一下。广濑一郎端起酒杯,自若地喝着。而北野他们大口喝干。
北野显然喝醉了,突然带着哭腔说:“日本没希望了吗?啊?”广濑一郎沉默着。
“日本真的没希望了吗?”
“只要天皇陛下还在,只要天皇陛下还在——”广濑一郎看着北野他们说,“日本就还有希望!”
北野号叫着:“天皇陛下!”他终于哭了出来,身边的同伴也哭嚎起来。
广濑一郎沉默地端杯喝着酒,但他的手有些颤抖。
帝国饭店内,梅汝璈背身站在阳台上。天空中绽放的礼花次第展开,绚烂一片。
已经进入被告战犯个人辩护阶段,向哲浚他们压力最大的是马上就要开始的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这两个战犯对发起和实施侵华战争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欠下了中国人累累血债,如果在法庭上被这两个人打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向哲浚已经几次电催国内派人来东京加强力量,倪征日奥但至今仍没到位。
此时,电话铃响了,梅汝璈起身拿起电话:“倪征日奥要来了?”
芳子在自己的房间里怔怔地坐着,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映照在地上,一地清晖。
缨子睡熟了,均匀地呼吸着。
芳子坐在旁边,望着窗外的月亮。
皎洁的月色下,北野坐在小街一个角落的地上,手里还抓着酒壶,眼睛眯缝着,出神地想着什么。
一只猫悄然走近。北野的眼睛稍微转动了一下。
突然,猫被猛地捏住,它拼命地叫着,使劲挣扎。
北野拎着手中的猫,开始出神。他的手越来越紧,猫的叫声也越来越凄厉。
1947年2月1日,梅汝璈、向哲浚、倪征日奥、高文斌几个人在小酒馆里边吃边聊。
向哲浚说:“现在美国主导审判的势头越来越强烈了。老季又从国内调了一批人,重点都放在起诉东条内阁了,对国民政府提出的战犯根本就不重视。”
梅汝璈笑着说:“老麦的珍珠港情结很难解开啊。”
向哲浚说:“老麦对审判东京也很感兴趣。”
倪征日奥点了点头:“他在菲律宾被日军包围过,最后还是弄了条小船才把夫人和女儿救出去了。那是老麦的‘走麦城’。一个堂堂的五星上将居然落荒而逃,很狼狈。要知道,全美国只有三个五星上将。”
众人都笑了。
梅汝璈说:“现在最难对付的就是土肥原了,如果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法庭就很难最后判他的罪。”
向哲浚说:“板垣也准备了48页的答辩书,号称要和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呢!”
倪征日奥说:“国内的证据一点也指望不上,土肥原在中国虽然上蹿下跳,但都隐藏在幕后,当时和他有关的大汉奸不是死了就是不敢张口,只有一个原满洲国立法院院长赵伯欣刚在监狱里写了一些材料,可不知道谁跟他说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想着日本能卷土重来,马上把材料又给烧了,然后就耍死狗,再也不开口了。”
向哲浚说:“日本内阁和陆军省档案库里肯定能找到突破口。”
“那得麦克阿瑟亲批啊。”高文斌说。
倪征日奥说:“向兄去找老麦批呗。”
梅汝璈:“那都不是问题,向先生,季南把起诉土肥原和板垣的事情交给菲律宾检察组,这是对你们的不信任啊。”
众人不说话了。
见气氛有点低沉,倪征日奥开起了玩笑:“这俩中国人的老朋友,交给别人去招待,有失我泱泱中华大国的文明礼仪啊!”
向哲浚一口把酒喝干:“我去找季南,这两个人必须由我们中国检察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