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枭秦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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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男子问李欣。
“放开她。”李欣道。
“管什么闲事儿啊?这是我女朋友。”男子的口吻变成蛮横。秦佐上前拍拍男子瘦削的右脸道:兄弟,这个门好出,外边的路可就难走了。”男子看看秦佐的一脸霸气,又看看相继走过来得豹子等人,他识趣地放开了乔晶。乔晶脚下一软。李欣上前扶住了她。
“买单。”李欣喊一声。服务员速至,从李欣手里接过几张百元面值现金。
“不用找了,连这位小姐的。”李欣道。服务生目送着秦佐等人走去,然后低头数钱,很快他就窃笑起来,钱显然多出来了。他兴奋地用左手打个榧子,然后朝吧台走去。
第十三章
一辆出租车在乔宅楼前停下,秦佐和搀着乔晶的李欣从车上下来朝单元门里走去。上到二楼,乔晶神经质地按门铃并大声喊道:妈,妈,我回来了。我……门开了,穿着睡衣的乔娜站在门里,乔晶一个踉跄闪进门去,乔娜一把抱住她道:怎么喝成这样?”乔晶朝秦佐和李欣摆手:进来呀,都是我的朋友。哇,我要吐。”李湘云过来把乔晶搀进屋去,边道:忍着点啊,到卫生间再吐。这孩子,咋又喝多了。”
秦佐和李欣随乔娜进屋,在客厅落座。乔娜为两人沏了茶。乔玉峰穿着睡衣进入客厅问:晶晶怎么了?”
“又喝多了。”乔娜皱着眉头道。
“这孩子怎么搞得?哎,你们是……”乔玉峰看着秦佐和李欣道。
“晶晶的朋友。”乔娜说。
“朋友谈不上,我们并不认识,只是看到她喝多了,又有人纠缠,就把她送回来了。”秦佐平淡地解释。
“噢,是这样。那谢谢你们啊。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乔玉峰问。
“商人,私营企业。”秦佐答道。
“你们二位喝茶,我去看看我妹妹。”乔娜说完走出屋去。
“做什么生意啊?”乔玉峰坐下后问。
“工艺品。”秦佐回答道。随后,他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镶框放大的照片看起来。照片上是乔母,乔玉峰夫妇和乔娜姐妹。秦佐的目光落定在照片上四十岁左右的乔玉峰脸上……
秦耕和学生乔玉峰正在办公室里谈话,少年秦佐推门进来:爸,我妈让你和玉峰大哥回家吃饭。包子,我妈说快熟了。”
“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完了。”秦耕道。
“那我等你们一会儿吧。”秦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等。
“玉峰同学,你的几篇论文我都看了,很有创意,也比较高。我看你考研究生没什么问题。”秦耕道。
“老师,我父亲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您还不太了解中国的农村,如果我继续读研究生,家里肯定负担不起。所以我不想……”乔玉峰的话被秦耕打断了:这方面的问题我会向校方反映,如果还有问题,我和白老师还有一些积蓄。我希望你能读下去,要不就太可惜了。”
“老师,您和白老师已经为我交了几次学费,我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
“别想那么多了,只要将来出了成绩,就算是对我们的回报了。”
“玉峰大哥肯定能出成绩,跟我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秦佐插嘴道。
“老师,您能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条件回国从事教育工作,我们都很敬佩您。我听说您是咱们学校唯一从国外回来的华侨教授。”乔玉峰说。
“祖国现在还很困难,我们这些海外的华人是理应负起些责任的。”
“爸,咱们回家吃饭吧。”秦佐催促道。
“噢,忘了,玉峰同学,走。”秦耕对乔玉峰道。
“老师,我就不去了吧,老麻烦你们。”乔玉峰难为情地说。
“你要不去,白老师会不高兴的。”秦耕说完。秦佐过来拉着乔玉峰就往外走。
回到家后,点点拽着乔玉峰跟她玩儿。乔玉峰把点点抛向空中再接住。点点笑得像个小傻子。白玲往餐桌上放下两盘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玉峰,别玩了,小孩子疯不够,快吃饭。”白玲招呼着。几人坐下来吃饭。秦佐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啊,真烫。”秦耕夹一个包子放在乔玉峰盘子里道:快吃吧,学生食堂伙食不太好,你到家里来,就多吃一点儿。”乔玉峰感激地看着秦耕夫妇,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喝水啊。”乔玉峰的话打断了秦佐的思路。他定定神,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杯口漂浮的茶叶。这时乔娜走进来。
“这是我的大女儿乔娜,在市公安局缉毒大队工作。”乔玉峰介绍道。这时从乔晶的房间传来一阵呕吐声,并听到她喊:妈,我是怀才不遇啊,没人理解我。”声音忽然弱下去,大概是李湘云把乔晶房间的门关上了。乔玉峰和乔娜都显出了些许尴尬。
“两位要不要吃点东西?”乔娜道。
“这我倒忘了,你们不要客气啊。”乔玉峰实实在在地说。秦佐起身:我们该走了,打搅。”
“嗳,是我们全家该谢你们,打扰你们了。”乔玉峰也站了起来。
乔玉峰父女把秦佐和李欣送到楼外。秦佐和乔娜的目光碰到一起,随即缓缓移开。双方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秦佐和李欣便走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街上非常冷清,难得见到一个人影。秦佐抽着的烟在黑暗中时明时暗。李欣道:大哥,让铁牛来接还是打个车?”
“我想走走。”秦佐回答道。今晚连续发生的事儿让他很难平静下来,在心底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往事都被飓风横扫了一遍,目所能及的一切便也都被一层层掀了起来,那些原来被血痂覆盖着的伤口更是一一被展示在了阳光之下。
秦佐出狱后并未马上回到A市寻找母亲和妹妹,他在狱中服刑时便有过一种很沉的预感,他觉得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有几次他梦见母亲披头散发地在野地里行走,云黑,风大,母亲似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睛被绝望逼迫着睁得很大。秦佐隐约感觉到母亲是在找自己和妹妹……这样的梦他作过几次,每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喘息不已。他为自己这种预感感到恐惧,他更怕这个梦境会成为现实。所以出狱后他一直矛盾着未回到A市。另外,他也清楚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心态,二十年的服刑生活会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即使这个人是有着生铁般坚硬的意志的。但这种人毕竟在现实中太少了。人类社会中,只有两种意志是最难以摧毁的,一种是宗教,无论是传承的带有文化内涵的宗教,还是极端的,带有强烈倾向的政治宗教,并且无论这类宗教是否理性和符合民生之利益,都会有人为它做出极端的牺牲。另一种便是复仇,这种心态和意识是自有人类以来传承的最彻底的一种顽疾,甚至多是病态的,但它却能够令人在整个一生中为其不懈的去努力,奋斗,直至生命的终结。中国有句老话,死不瞑目,多是指得这类人未能完成的心愿而言。秦佐就是属于后者。
秦佐在狱中所养成的思维习惯已完全是犯人特有的。包括心态也是外界人所难以窥见到的。这种思维和心态的使然会令这类人更习惯的把自己隐匿在一只厚硬的壳子里,甚至根本不需要阳光的过问。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话并非完全对,时间有时会将罪恶加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但透过这些或清晰或浑浊的保护膜,仍能窥见到被深藏在其中的罪恶是如何的在喘息,甚至丑陋无比。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战后老兵的犯罪率是高于其他人群数倍的,而究其原因,又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说得清楚。战争从来都是毁灭人性最彻底的手段之一,在今天不知明天是否还能活着的心理支配下,人们的思维无疑会混乱不堪。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的那些被炮火撕碎的尸体,又能将士兵的心态揪扯得骨肉分离且再难愈合。战后,有时老兵即使是走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但仍然时尔便会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便是突发的偷袭和不可避免的伤亡。甚至有些老兵在婚后一接触到性生活,便马上会联想到在战时强奸妇女的情景,且无论那些妇女在被实施奸淫时是惊惧还是顺从的,但双方的心理都会被裹紧在黑厚的非正常中。于是,老兵们的家庭解体的就非常多。诸如此类,枚不胜举。然而所有这一切,又都是那些发起战争的政客们所懒于思索的。策划战争的人与直接参与战斗的人是永远不会坐在一条板凳上谈论即使是同一战斗的感受的。于是,悲哀也就在所难免。
监狱的高墙阻断的也不仅仅是被关押者的自由,而是在同时,又使其们的心态脱离了正常人,并且被关押的时间越久,这种畸形的心态也就越是顽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人类社会出现以后,便同时出现了这种现象。看守的出现,就是因为有了罪犯。
秦佐出狱后虽然非常迫切的想去寻找母亲和妹妹,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七八岁时父母把他从印尼带到中国大陆,并且告诉他说,这里才是他的祖国。他那幼小的心灵曾经为此感到非常的兴奋,谁不想回家呢?谁又能拒绝家的诱惑呢?但短短的几年后,一切都变了。家里忽然竟出现了那么多青面獠牙的后妈和继父,并且都不约而同的高举着皮鞭大棒朝这家从不远万里的异国迁回家居住的华侨。灾难持续到再难以持续的时候,终于轰然坍塌了。1976年,中国政府正式向人民宣布,“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了。接下来,人们开始收尸,悼念,平反和痛哭死去的亲人……当时,秦佐仍在狱中,并仍有十年的残刑,正好是他刑期的一半儿。
秦佐在出狱后先去找了几个在狱中的难友,主要是老猫和久哥,这两人在秦佐之前都是狱中的“老大。”他们和秦佐在狱中时虽也有些磨擦,但整体上相处的还可以,秦佐的容忍和为人仗义慷慨为他赢得了不少犯人的好感,其中包括部分管教。直到他在老猫和久哥的帮助下做了几年生意后,也赚了一些钱时,他才回到A市开始寻找母亲和妹妹的下落。他这时的心态若说是经过了有机的调整,倒不如说是将本来面目隐埋得更深了来得确切。当过犯人的目光永远不可能与常人再一样,那是一种职业习惯,已被永远烙在了思维与行为之中。其中绝大多数人将带着这个烙印走到生命的终点。他们,一生都不会改变。尽管有人对此说三道四,但犯人们清楚,那些说法从一到十全是扯淡。
第十四章
秦佐回到A市的第一天便带着铁牛和小宝来到阔别了二十年,父母亲的原工作单位农业大学打听母亲和妹妹的消息。
学校里的一切几乎都面目全非了,以前那座六层的主教学楼现在变成了十层,面积也大多了。其他的几座辅楼也是后建的。秦佐在主教学楼的楼下站了一会儿,他想象着以前那座六层的旧楼,父亲就是从那个楼顶坠楼自杀的……
校园中的道路拓宽了很多,路边的绿化带也有些品味。东南角以前的数栋三层教学宿舍楼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在原来的地方栽了很多树,其中以柳槐居多,边儿上有一些七八年的梧桐,树干还不够粗,但枝叶已很茂密。秦佐在校园里走着,一切都透着熟悉,却一切都显出了陌生。他的记忆在剧烈地摇动中不断苏醒,父母的音容笑貌亦不断从脑际中清晰地走出来,妹妹的小手又冲他伸过来,那是要让他抱抱……
秦佐在教务处找到几名工作人员,但没人知道白玲这个名字。后来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女老师建议秦佐去教师宿舍去找一位退休的女老师,也许她能知道。
秦佐按女老师所说的门牌号找到了那位退休的老人,但得到的消息却令他痛苦不已。老人讲,自从秦耕教授自杀,白玲的儿子小佐又被抓,白玲的精神就经常出现了恍惚,终于有一天,她在校门口被一辆卡车撞倒……后来听说她死在医院了,可以后怎么处理的,老人便不太清楚了。她絮絮叨叨地反复着几句话,那是运动里,一切都乱糟糟的,谁都顾不上管谁,人人自危啊。秦佐又向老人打听叫点点的女孩儿,可老人对此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临走,老人问他是谁?秦佐说是一个朋友托他打听的,老人没再多问。
秦佐从那栋已然很旧的宿舍楼里出来的时候,心像被人拾走了一样,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体,也似马上就要散架了。他真的不明白这个世界何以会对他如此残酷?!秦佐知道在中国大陆只有家里这几个亲人,海外的那些亲属他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剩下自己了吗?茫然,一片连着一片的茫然使秦佐几乎分不清天地之间竟还有那么大的一片空间?他就这样机械地走着,想着。理性告诉他应该哭一场,却又不见一滴眼泪落下来。
那天,秦佐就这样在街上一直走到深夜。铁牛和小宝默默地尾随着他,没人敢问他一句话,他们也从来未见过秦佐这么难看和可怕的脸色。
深夜,秦佐身穿孝服戴孝帽在海滩上摆上了祭品,点燃了香烛,然后面对着大海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