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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文皇后传-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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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处,她怔怔看着长青,也不说话。长青微微一笑,眼眸里闪过促狭的光,他道:“你不想听听朕如何看的?”
  文墨摇头,只是反问:“皇上不是信任臣妾的么?臣妾自然也信你。这些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何惧人言?”
  长青敲了敲她的脑门:“你的气度倒好,朕可比不上。这事来得如此之巧,背后必然有人谋划,只不知道是谁,非要捉住你的前尘往事来做文章?又要将国公拖下水?到底为得是什么呢?废后?削权?”
  他喃喃自语了半晌,见文墨还是看着他,长青狡黠一笑,道:“朕要替皇后博个好名声回来,让众人都羡慕,朕有世间最好的妻子。”
  文墨忙告饶,她最怕世事纷争,只求皇帝别瞎折腾,速速还她清净。长青不悦:“怎么是瞎折腾呢?”
  可他耐不住文墨的哀求,只得放弃自己这个赌气般的做法。
  可长青明面上是答应文墨不折腾,但暗地里,他仍命人四下散播皇后德才兼备、气节过人之类的话,又将皇后以死守节之事说了出去。
  再者,既然文墨当年冒充妙阳之事已被揭露,长青索性如法炮制,亦让武易安秘密去找几个说书人,将那夜她舌战西姜群儒之功绩,给添油加醋地好好夸一夸。
  他又恬不知耻地给文墨安了个“大周第一女文豪”的名号,而最好的例子,便是那卷西行小札。
  种种传闻,在士林间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小札一书当年有多轰动,那现在这个消息,就有多惊人。
  连朱广略朱大家都毫不吝啬地挥毫泼墨,写道“临夏有气节,好文采,当世第一”。至此,士林诸人纷纷仰慕其才行,尊文墨为当世奇女子,而有关皇后原先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传闻,反倒没什么人再提了。
  这个消息,文墨是从贺萌枝那儿听到的。
  那日,太皇太后照例宣了几家的小姐进宫,唯独这位贺小姐说想着要见见皇后,遂有人领她来了咸安宫。
  她见着文墨时,落落大方地见了个礼,面色稍有落寞,道:“娘娘,原先竟是萌枝小看了娘娘之能……”贺萌枝自从对皇帝怀了别样的心思后,越想越觉得皇后配不上皇帝,可直到听闻皇后这些事后,才对皇后有了改观。
  文墨不知所以,自然满脸愕然。待弄明白贺萌枝话中所指之意,她心下就明白,这一切肯定是长青在暗地捣的鬼。
  她瞬间红了脸,又说:“贺小姐谬赞,临夏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两人客套了会,贺萌枝这才说明来意,原来,她在皇帝所设唯一的一间女子学堂求学,想请皇后去讲学。
  文墨窘迫万分,她实在是背不过这个虚名。所谓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得就是她这种半桶水之人,想当年,她做的那些诗,可是被牧秋先生戏称为“有童趣”。
  文墨是曾想过要设帐开馆,可凭她如今的心境,是再也做不得学问了。
  文墨终是推辞盛邀,贺萌枝怏怏不乐,只得告辞。
  这日夜里,因长青身子还未痊愈,文墨便去了两仪殿。待见到皇帝,文墨依然没什么好脸色,长青疑惑不解,遂问她原因。
  文墨便将今日贺萌枝所说的一五一十道来,末了,她叹道:“皇上,你这回可是要折煞臣妾了,徒担如此盛名,臣妾更是无颜行于世。”
  长青哈哈大笑,他搂着文墨,在她耳边偷偷说了句话,复又捧腹笑得更欢了。文墨斜睨一眼,忍不住啐道:“真是被你坑苦了。”
  长青认真点头:“是了,他们都要不得你这个当世第一,只有朕才能配得上你。”
  小吵小闹了会,更深露重,两人已经预备着歇下了,小平子忽地在外头焦急通传,说是大殿下不见踪影。
  两人睡意顿消,忙又宣人进来。
  跟着小平子一道进来的,是赵忠海。自从景祐之乱平定后,皇帝便将他打发去做崇嘉殿的首领太监,其中深意,只有他主仆二人知晓了。

  第 89 章

  提到赵忠海,就不得不再提一次景祐之乱的引子——淑贵妃一案。
  当年祁州城复,长青回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还文墨一个清白,毕竟文墨身上被他扣了个“指使奴仆杀人”的罪名,他遂当即责令宫正司复查淑贵妃溺毙一案。
  那些人查来查去,最后结果是赵忠海熬不住整夜的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冤枉了皇后。如此之下,淑贵妃的死因却是再也无从究起,只能成为深宫诸多秘闻中的一桩悬案。
  长青当下怒斥赵忠海对皇后的不忠不义,将他罚去打扫处,又罚了一年的俸银,以儆效尤。
  因为贵妃去得不明不白,皇帝又伤心了好些时日。
  偏巧有个不长眼的奴才,在皇帝面前顺嘴提到了贵妃,皇帝盛怒之下,便下令将此人仗毙,一时宫中人人自危。
  此后,皇帝下旨,追封淑贵妃为皇贵妃,谥号“安荣惠顺端静皇贵妃凌氏”,又称自己思念过甚,忧伤成疾,严禁宫中再议任何皇贵妃之事。
  而原先在崇嘉殿伺候的宫人,基本上都被撤个干净,至此,这深宫中再无人敢提皇贵妃名号,那个女人的痕迹,就这么轻易地被抹去了。
  赵忠海在打扫处蹲了几个月,又被罚去打更处……那一年,皇宫的苦地方他基本上轮了一遍,这才到崇嘉殿做首领太监,伺候皇长子端华。
  其实,文墨去崇嘉殿的次数不算少,可赵忠海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些,故而,今日,还真是他们这对旧主仆难得的照面。
  文墨听到端华不见踪影的消息,已经是心急如焚,待再看到是赵忠海进来,脸上便隐隐含了些忧色。
  她不自在地与旁边那人拉开些距离,而眼角的余光,却又管不住的往他身上瞟去。文墨这幅别扭的模样,逃不开长青的眼睛,他捞过文墨的手,轻轻捏了捏,欲让她安心。
  长青先命人于皇宫内四处搜寻踪迹,尤其是几个无人的偏殿和御花园内,又派侍卫去安福门等几个出入皇城的宫门处问询,然后,携着文墨一道摆驾去了崇嘉殿。
  崇嘉殿内,灯火通明,一片狼藉。
  诸人见着皇帝来了,皆战战兢兢,乌泱泱跪倒一大片,当中不乏已经被吓哭了的,似乎项上人头已经不保。长青怒视了一圈,还是指着赵忠海,让他说明原委。
  赵忠海先前在来路上已经说了个大概,这次他只得又细说一遍。
  “禀皇上,殿下今儿个从南书房下了学,还是和往常一样,先去玉和宫找宁英公主,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殿下一时玩心起,说要捉迷藏,他跑得极快,跟着的奴才们腿脚不麻利,眨眼之间,就……”说到这儿,他就不敢再说了,忙俯身磕头认罪。
  端华今年将将六岁,长青已请正五品翰林学士于坤城做其师傅,命其每日于南书房上课习业,很是辛苦。
  于坤城乃是长乐年间的状元郎,人品学问兼优,只是性情太过耿直,故仕途上未有多大出路,一直任翰林院学士一职。
  长青听了赵忠海此时的回话,自然不悦,他哼了一声,斥道:“是哪几个奴才跟丢的,自己下去领罚。”
  满屋子跪着的人中,几人畏畏缩缩地膝行出来,皆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还得谢主隆恩。
  文墨却没心思责罚人,她只是惦记着端华安危,听闻他之前去过宁英那儿,她便狐疑这是两个孩子的恶作剧,遂问:“可曾再去玉和宫找过了?”
  赵忠海点头应道:“奴才派人去过了,公主已经歇下,玉和宫内未有殿下的踪影。”
  这下子文墨也吃不准了,她扶着明间的门边,看着黑黝黝的院子,心中千头万绪,而一种很不安的情绪慢慢萦绕开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不见了呢?这儿,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文墨一直绷着脸,面色肃然,长青知她心中担忧,于是踱步上前,想劝她回去坐会儿,不料,文墨却牵着他走到了院子里。
  单独二人之下,她扯着长青的袖袍,低声问道:“皇上,可是你……”欲言又止,只因剩下的话她不敢说。末了,她被长青瞪得不自在了,低下头去,亦不敢再看他。
  长青恼意丛生,他拂开文墨的手,压低声回道:“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朕现在就只有他一个皇子……若朕突然撒手去了,还得指望他,不是?”
  他说这话时,满脸悲戚,急火攻心之下,又是一阵压不住的重重咳嗽,咳到最后,长青面色涨得通红,只能手撑着那棵老槐才能堪堪稳住身形,样子极其难受。
  文墨心下懊恼,也急红了眼,道:“是我错了,不该随便猜测,你以后千万别再说这些胡话了。好好地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做什么呢?”
  三更时分,皇帝派去各宫门处问询的侍卫回来,均禀报说未有殿下出宫的迹象。
  那必然是还在宫里,文墨心底沉甸甸的,坐立难安。一个活人在这宫里没了踪迹,说容易,却也难,何况,整个皇宫已经大张旗鼓地找了?
  一夜枯等,未有任何消息,长青先回两仪殿议朝事,文墨还留在崇嘉殿内。毕竟一夜未能成眠,她心中虽焦,但抵不住身体上的倦意,眼皮子时不时就要耷拉下来。
  忽地就听殿外熙熙攘攘,赵忠海忙进来,喜滋滋道:“皇后,殿下安然回来了。”
  文墨精神一震,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端华正被个小黄门抱走手里,他编发凌乱散开,浑身邋遢无比,衣衫上满是泥污,而头上肩上都还有不知从哪儿粘上的杂草。
  哭得是鼻涕和眼泪一大把,此时见着文墨,端华扁扁嘴,唤了声“娘”,声音糯糯软软,又透着股害怕。
  文墨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她忙接过他,拥在怀里,佯怒道:“去哪儿了,让父皇母后好找?可真是急死了。”
  端华死死搂着她的脖颈,哇哇大哭,边哭边喊道:“娘,我怕——”除了这句,竟似不会再说旁的了。
  文墨亲自动手将他梳洗干净,才要让他睡一会,可端华还是死死揪着她的裙裾,不愿她离开,嘴里直说“怕”。文墨只得半拥着他,轻轻抚着他的额头,直到看着人睡下,才到外头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寻到端华的那个太监道:“奴才遇着殿下时,殿下正从个空殿里慌里慌张地逃出来,边跑边回头看,说,说有个女人追他……”他打了个冷战,又颤颤巍巍道:“娘娘,奴才看了一眼,后头根本没人……”
  文墨神色一变,忙问是哪个殿,那小太监不敢隐瞒,答道:“正是那零露殿。”零露殿是一处偏殿,自那位蔓容华被打入冷宫后,就一直空置着了。
  文墨叹气,真实原因,也得等端华清醒了再问,不过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呆在个黝黑的空荡宫殿里,必然是吓坏了,难怪他直喊怕。
  端华素来不会如此淘气,看来真是受宁英挑唆顽皮了不少——若是此还好办,教训两个小孩就是了,怕得就是有心之人为自己谋利,欲害死皇嗣……可现今这宫中,没有一人是有身孕的,那谁会害端华?
  思及此处,文墨就有些想不通透了,无利可图,谁会贸然去走这步险棋?莫非,真是端华自己淘气?
  听闻大皇子平安的消息,太皇太后便着玉雯来请皇后过去一趟。文墨知又没好事,这后宫里虽说是她掌着实权,可皇帝的亲祖母发话,她能不听么?
  文墨到雅韵斋时,那些个嫔妃们已经都在了,连刚刚痊愈的宁贵嫔也难得现了身,她坐在太皇太后的软榻边,眼梢低垂,只专注地揉捏着太皇太后的肩膀,见到皇后来,亦随众人一道起身见礼。
  文墨与她视线相及,想看出些究竟,可她淡漠的眼眸中看不出旁的来,只有宁静与坦然。
  宁贵嫔清醒之后,曾在雅韵斋门前跪了整整三日,却仍然被人赶回宫去。她亦不气馁,又手抄了百卷金刚经,终求得太皇太后的原谅。
  然后,她就一门心思地侍奉起这位老祖宗来,不再过多牵涉后宫争宠一事。
  文墨给上头那位请完安见了礼,身下尚未坐稳,太皇太后便首先发起难来,无非是苛责皇后治理不严,以至于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文墨也不多说其他,只一一应下,因为到最后,还是会绕到皇嗣问题上。
  她这个皇后到现在八年整,最大的罪状就是两条,一个是皇帝对她的袒护,另一个便是皇帝膝下子嗣太少。
  此二事,隔三差五,就会被太皇太后拿出来敲打数落一番。
  文墨十分理解太皇太后想要含饴弄孙的心情,可她已经尽量说服皇帝招幸旁人,还没有好消息,她也素手无策。
  一想到长青昨夜都咳成那般模样,还要应付这些人,她就有些心疼了,可再思及他那句“朕现在可是替你在卖身”,又觉得十分可笑。
  文墨微微颦眉,为难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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