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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文皇后传-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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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室内只剩他们祖孙二人,她才敛起笑意,一口气质问道:“皇上,皇后之事还要拖到何时?她这个样子,只怕是好不了了,你又能瞒到何时?莫非,真要一辈子对外称病,然后将她关在咸安宫里?”
  文墨出事后,长青就一直宣传皇后身体抱恙,后宫暂且都交由太皇太后处置。
  长青眼眶一红,反问道:“那皇祖母是何意思?又要朕废了皇后,另立他人?”
  对面那人长长叹息,最是万般无奈,好言劝道:“皇上,她这个样子如何统领后宫?哀家这副身子,又能替你看到何时?”
  长青攥着双手,坚决摇头:“皇祖母,去年皇后以一人之力,勉强支撑阖宫上下,而无忧在前朝作乱,也是皇后以死守节,她如此待朕,朕怎能……”说到此,长青眼睛就酸得更厉害了些。
  他回皇宫之后,曾一人在崇文大殿呆了许久,就立在那根圆柱旁,傻傻看着上头的斑驳血迹。他可以想象,文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为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为了她骨子里的气节二字,然后一头撞向了这儿。
  那是文墨拼死为他留的血,只要一思及此,长青就心痛得不能自已,又后悔万分。
  太皇太后不得不又叹了一声:“那你总是可以去看看旁人,何苦每日守着她?她一直不好,那你也要一直这样过?”
  长青久久没有应答,到了最后,他才如是说:“皇祖母,这是朕唯一能为她做的。”
  出了雅韵斋,长青径直回咸安宫,他如今批阅奏折大多也在这儿,以便陪着文墨。这日他到时,文墨还是痴痴躺在梅林里,不知想着什么心思。
  长青眼窝里还留着些热度,一见着她,他心底就软软地,坐到榻边耐心哄道:“墨儿,这儿风大,回去可好?”
  榻上那人并没有理他,只怔怔看着旁边一棵梅树。长青见她这样,遂绕到那棵树旁,摘下一朵,递到她跟前。
  修长的指尖捻着一朵娇弱梅花,格外让人垂怜,文墨看了看长青,眼神之中似在探询,长青点点头,文墨这才笑着接过来,放到鼻端轻嗅,也不知怎么她就乐了,笑弯了眼眸。
  长青又将她拦腰抱起,一低头,就见文墨还在认真把玩那朵梅花,他不由浅笑,笑靥明亮,心底里无比踏实。
  春节将至,腊月二十七开始,朝中也就放了假。
  这一年中,因前朝变故,长青忙碌许多,难得能睡到日上三竿。可他醒时,文墨还在安睡,她闭着眼睛,呼吸清浅,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长青半撑起身子倚在枕畔,替她掖好被角,又虚虚搂住文墨肩膀,她的头正好抵在他的腰际,柔柔的乌发隔着中衣蹭着他的身子,这般的肢体亲密,让他身心舒畅。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长青并不着急起来,他从文墨枕旁勾到一卷闲书,抄在手中,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他深吸几口,里头隐约还有一点女人的软香。
  随手翻至一页,书旁注解皆是文墨自己批注,有些墨渍已干了许久,有些还是近日新写,长青摇头轻笑,难为她真是能看这么多回,他转而去看她写得是什么。
  正看得起劲之时,他身下就不对劲了。
  文墨先前翻了个身,蜷缩着,正好是脸对着长青,热热的鼻息喷到他的腰侧,像把小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很痒,而她的手,从旁边搭上来,正好覆到他的大腿内侧,很麻,麻得他心尖一荡,就有了些……
  长青看看还在酣睡的文墨,只能暗自苦笑,将她的手挪开些,熟料不过多久,那手又回来了,这回离得更近了些。
  长青面色变得古怪,他也不知究竟是想她的手挪开还是再近一些,这种折磨并不好受,纠结之下,他放下书卷又去捉她的手。
  那只素净的手却自顾摸索了一番,捉到个软绵绵之物,把玩在手,很是合适,就听上头那人熬不住闷哼一声,极其压抑,又有些愉悦,文墨就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交接,长青一赧,慌忙翻下了床,背对着文墨穿上外衫,他也不说话只重重咳了几声,才踱步出去。
  这日上午用过朝食,文墨照例要躺到外头,长青一把握住她的手,提议道:“墨儿,陪朕走走,你总憋在宫里,是有些不大好。”
  也不知是因为安国公,还是他许诺出宫,亦或是那朵梅花,至少文墨已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他,她俏皮地眨眨眼,指了指旁边的梅树,长青过去摘下一朵,亲手替她别在鬓间,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是个开心的模样。
  二人弃了轿撵,也不带其他的人,只牵着手沿甬道悠悠往北,到雅韵斋,先拜见太皇太后,再往西,到了御花园。
  园子里满目萧索,两人经过太液池旁的柳荫道,又绕过千步廊,就到了杏林。
  冬日的杏林,没有春日里繁花盛开的热闹,也没有秋日里收获果实的喜悦,只余沉寂,属于天地的苍茫寂寥。
  长青靠着块顽石坐下,而文墨则蹬着双鹿皮小靴,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玩,长青担心她着凉,拉拉她袖子,文墨停下动作,怔怔回身看他,脸被冻得红扑扑地,唯有眼眸清亮。
  长青看着她懵懂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墨儿,你可知,我是在这儿对你钟情的?”饶是这地只有他二人,说完这话,他的脸上还是略微有些灼烫。
  文墨没有任何回应,只回过头自顾玩起来,长青不免又摇头叹气,因着文墨这样,他都能自言自语上一整日了。
  文墨玩过一阵,又去扯长青衣袖,指着不远处的一角廊檐,目露好奇,长青疑道:“你要去明义宫?”
  孝瑜今年一十有三,仍是住在宫中,他在宫外的府邸今年已由皇帝下旨新建,只待来年完工之后,就搬出宫去。
  明义宫内,孝瑜正在习字,见他二人来了,忙出门见礼,再见到皇嫂这样,他心中酸楚泛泛。
  孝瑜自幼丧母,宫中又是个多有勾心斗角之处,谁都不在乎他这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唯独这个嫂嫂,也不嫌弃他是半个西姜人,对他多有照拂。
  徐之奎辞官后,长青就指了其他人担任孝瑜老师,今日来,自然要过问孝瑜的功课,急得孝瑜抓耳挠腮,只差告饶。
  长青轻点他的额头:“五弟,如今朝廷人才稀薄,朕可指望着你呢。”孝瑜咧嘴憨笑,是个顽皮的架子。
  说了会话,长青就领着文墨从明义宫出来,已近正午,两人都有些累。“墨儿,我们回去可好?”长青替她理了理衣襟,询问道。
  文墨东瞅西逛,也不搭理他,忽然,她又扯了扯长青衣袖,遥指着远处一方殿角,眼眸中满是期待。
  长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辨认出那是自己原先住过的崇嘉殿,他想到过往,面色不由一变:“墨儿,咱们还是回去吧,我饿了,你不饿么?”
  文墨在袖中掏了半晌,拿出两个水灵灵的梨,献宝般地递了一个到长青眼前,见对面那人不接,她又擦了擦,复再递给他,而她自己则拿起另一个啃起来。
  长青没脾气地接过,也啃了一口,很甜,他不禁狐疑道:“哪儿来的?”
  文墨指了指后头的明义宫,掩面嗤嗤偷笑起来,长青亦笑了,牵着她另外的一只手,摇摇摆摆往崇嘉殿去。
  崇嘉殿里,如今只剩几个宫女带着大皇子住在其中,因淑贵妃的去世,再加上皇帝刻意的逃避,此地已是格外冷清。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还在,没了茂密的绿叶,只剩枝桠交错盘结,似有吐不完的心事。
  殿里众人听闻声音,见是皇帝来了,皆是一喜,忙出来迎接。
  长青看着奶娘手中牵的大皇子,心头五味杂陈,自叶眉去了之后,他连这个孩子都不敢多看,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长得很像叶眉,尤其一双眼睛。
  他蹲下身子招了招手,那孩子怯怯地躲在奶娘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个一身明黄之人,不敢上前。
  看到此景,长青就想起了过去,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看着父皇,不敢上前,不敢有奢望。他正要起身之际,文墨却蹲在他身旁,朝那孩子笑着招招手。那孩子终于挪了过来,然后紧紧拥住文墨,小声唤了句“娘”。
  长青心中一震,就见文墨搂住那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惹得他哭得更厉害了,到最后,说什么也不放手,文墨只得将他一并带回了咸安宫。
  长青又让人将宁英抱了过来,文墨怔怔看着粉妆玉琢的小丫头,又再看看长青,终是伸手拥进怀里。宁英似感怀道母亲的温暖,咯咯笑了起来。
  大皇子也挨在文墨身旁,与她一起逗着宁英,一大两小,格外的好,只留长青一人怔忪。

  第 78 章

  因着皇帝亲自过问了春闱之事,过完春节,礼部诸人就开始忙碌起来,文远如这个礼部右侍郎亦是,整日不着家,等潘氏携着采怡、文芷进宫请安时,少不得又会抱怨几句。
  可惜,文墨虽然不怕生人了,却还是那个不说话的样子,潘氏就更加愁了。
  因着去年和亲王造反,士林中人多有牵扯,所以,是否要参加这年的春闱,皇帝是否又会再追究其责,他们忧心忡忡不已。
  熟料皇帝年前下了旨,撤去朱广略朱大家的禁足令,还恭请其为春闱的主考之一,天下学子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二月里,各地举子齐聚京师,人数竟比往年还多些,又有人道当今的景祐帝仁德,直到三月殿试花落各家,这场春闱才算结束。
  春闱结束后,长青在早朝之上又提了巡视西南一事,最前头的王太傅执笏板出列,疑道:“皇上出京后,国事该如何处置?”
  这话算是问出许多人的心声,如今没了丞相,大小事务莫不由皇帝亲自定夺,若皇帝出宫不见踪影,那着急的事也只能干等着了?
  长青对此疑惑颇为满意,他先将王太傅大肆褒奖一番,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设置多个辅臣,所谓辅臣,便是辅佐皇帝处理政事之臣。
  大周朝堂上向来有一人独大的乱象,原先的庞太傅,现在的凌相,比比皆是。凌仕诚伏诛后,长青思虑良久,才定下此法,以多人共政,相辅相成之际,也能相互掣肘。
  而此次他离京,便拟王太傅为首辅,六部尚书为辅官,且看看效果如何。这,也正是大周内阁制的开端。
  朝堂内一切打点妥当,也就到了四月下旬。
  皇帝这次出宫并未大张旗鼓,他单找武易安要了暗卫的调令,只带谢尘非、赵垂丹并四个侍卫,还有两个内侍,径自上路,已经称得上轻车快马。
  离宫这一日,文墨在咸安宫内,换上一身云青色直缀,这回出宫,依着她自己意思,备下的皆是男装,比之女装要利落,行动也方便些。
  她比原来身量又长挑不少,身形愈发清瘦,若不是黑发披肩,还真能凑合当个翩翩佳公子,唯独胸口那处,因生产的缘故丰腴了些,故而都挑得是直缀,若是宽袖窄腰的男袍,那就露馅了。
  文墨对着镜子拢了拢长发,拿出一枚玉簪子,正要妥帖地盘个男子发髻,长青就进了暖阁,看着她这幅英姿飒爽的模样,他不免愣住。
  长青从未见过文墨着男装,这身打扮,与她端地煞是笔挺的后背相应,衬得她很有些男子的英气,也有她常常自诩的文人气度。
  长青抿唇浅笑,两个笑靥清浅,透漏着极度的欢悦,他坐到文墨旁边,扯下自己头上的玉簪递了过去,讨好道:“墨儿,以后都用我的吧。”
  他原本束好的发髻就这么散落下来,有些微微随风荡漾着,配上皎如玉树的长相,倒有些出尘的意味。
  文墨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着那根浅碧簪子,终还是接了过来。她盘好后又戴上儒巾,方起身整了整衣襟和袖袍,举手投足间颇有大户公子的做派,然后偏头看向身旁之人,似在询问。
  长青亦跟着一道起来,将她搂住怀里:“很好看,真不舍得给旁人看了去。”略微有些赌气之意,想来还是记得原来那些事。
  二人收拾妥当,正要出宫,他又不安地嘱咐道:“到了外头,只能信我一人,可知道?”
  谢尘非在承天门外接到皇帝,未曾想又会见到文墨,而且还是这般打扮,他稍有些惊诧,但转而就想明白了,忙恭请二人上车。
  皇帝一行扮成往南探亲之人,这便启了程。
  大周西南版图上共有四省,以吴怀最为丰饶,严宏率军常年就驻扎在此,而四省之间最北的一处云溪,距着祁州也有千里之遥。
  一行人先沿官道往南,再折向西,估摸若是不紧不慢地赶路,要一个月余的光景,不料皇帝中间又多折了段路,绕去个地方。
  众人赶路到那城下时,纷纷好奇更是不解,长青与文墨亦下了马车,两人仰头,看到城门上书苍劲的“临清府”三字,文墨兀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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