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笔记-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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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叔的船就更加不堪了，我看见那条小舢板忽上忽下的，被水浪抛来抛去，万幸的是幺叔站在船头却一直很稳当，并没有被抛进江里去。
幺叔不知道在搞什么，一直站在船头，拿着竹竿冲着江面，我正疑惑着，猛地，从江里就冲出那条阴蛇来！
阴蛇摆动着巨大的身躯，从水里直冲出来，露出水面的长度超过了五米，铁壳船上发出齐齐的惊呼声，在这样的暴雨狂风中我仍然能听见惊呼声，可见船上的人叫的有多大声！
阴蛇出水的位置就在铁壳船旁边，跟着我就看见阴蛇的脑袋往铁壳船棚上撞了一下。
“啊！”又是一阵惊呼声，其实也不能叫惊呼了，应该是惨叫声，我看见船上有一个人掉进了江里！
幺叔的小舢板不可思议的冲了过来，然后我就看见幺叔手里的竹竿往阴蛇戳了过去！
阴蛇扭头就咬，幺叔动作非常快，手一伸一缩，避开了阴蛇这一下，顺势竹竿还在阴蛇脑袋上戳了一记！
阴蛇“噗通”一声又落回了水里。
铁壳船上有人往落水者抛出一个救生圈，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靠自己了，这样的天气在水里救人难度太大了。
幺叔的小舢板距离铁壳船很近了，两条船都在颠簸，随时都会撞上，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幺叔猛的纵身一跃，从小舢板上跳到了铁壳船船头。
我没想到幺叔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跳帮，刚才幺叔跳起来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幺叔是被船抛出去了，吓的我不轻，好在紧跟着就看见幺叔安全的跳上了铁壳船。
幺叔刚跳完帮，阴蛇巨大的身子又从水里升了起来，阴蛇摆动着脑袋又去撞铁壳船，幺叔站在船头用竹竿抵挡阴蛇，这时候乌云里忽然窜出一道闪电，朝江面直劈下来，闪电准确的击中了阴蛇！
阴蛇嘶鸣一声，再一次落回了水里。
我不知道阴蛇被这一下闪电劈死没有，我祈祷它不要再出现了，刚才这几下就够让我心惊胆战了，这场面根本超出了我脑子能想到的。冬扑状号。
忽然我看见铁壳船原地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很快江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漩涡。
铁壳船绕着漩涡转起了圈！
铁壳船船体越绕越是倾斜，差不多快超过三十度了！
“船要沉了，船要沉了，怎么办啊！”苏眉急的大叫。
“幺叔！”我拼命的喊叫起来，我脑子里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
这大漩涡肯定是阴蛇搅得鬼，它就是想弄翻了船！
下一刻！我看见站在船头的幺叔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狂风暴雨中，幺叔的衣服被水淋得贴在了身上，他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单薄。
幺叔手指尖有一团微弱的火光，是符纸，紧跟着，又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江面上，随着这道闪电，我看见幺叔猛的跳了起来，他朝着江水一头扎了下去！
“幺叔！”我目瞪口呆，跟着就是脑子一炸！我拔腿就往江里冲！
“小山！”老兵一下子就把我拽住了。
“你不能去！”老兵按住我大叫。
“放开我，我要下水！”我狂叫道，幺叔在这样的天气里跳进江里，先不说水里有没有阴蛇，就是江水也能让幺叔浮不上来！
“你下去就是死！王梵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急什么！”老兵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
被老兵一吼我神智有点清醒过来，但我很不解幺叔为什么要下水？
说来也怪，幺叔下水没一会，江面瞬间变的平静了起来，风渐渐小了下来，雨也小了，天上的乌云也变的越来越明亮。
“幺叔！幺叔！”我又叫了起来，幺叔一直没有露头，阴蛇也没有，时间过了好几分钟，幺叔再不出来，可就没氧气了！
“你松开我，我下去看看，我水性好，不会有事的。”我朝老兵大喊道。
幺叔这么久还没露头，老兵可能也觉得不对了，就松开了按住我的手。
我拔腿就往江里跑，跑到江边我脱了衣服，甩掉鞋子就跳进了江水里，刚才幺叔下水的位置距离江边不算太远，我奋力的往那里游去，差不多游到了地方，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江里很浑浊，我努力睁大眼睛，我没有看见幺叔，连阴蛇也没有。
水里暗流激荡，在水里摸索了一阵，我就没了力气，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从水里浮出来换气，换完气我正要再入水，就听见有人喊我。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刚才那个师傅。”
我一扭头，看见铁壳船上有人朝我招手。
我马上游了过去。
“你们看见我幺叔了没！”一上船，我就急问。
“那位师傅是你幺叔么？”
“他可真厉害，直接就这么跳过来了。”
“那条蛇是什么，这么大！”
“哪有这么大的蛇，那个只怕是龙！”
船舱里叽叽喳喳乱的很。
“小师傅，我看见你幺叔好像被那条大蛇卷到水里去了。”船上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手的中年人期期艾艾的说了句。
“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这个人的衣领子：“你看清了！”
可能我的样子吓到他了，他连连摆手：“没看清，没看清，你幺叔一定吉人天相的。”
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的后退，我捏住拳头，又不知道找谁发泄，我转身冲到船边。
“幺叔！”
我用力嘶喊道！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话
“哗”一声！
一个脑袋从水里浮出水面。
“小山！”幺叔在水里朝我伸出手。
“幺叔！”我大喜。
幺叔朝我叫。
“小山，你……”冬帅乒扛。
幺叔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幺叔的身子猛的从水里升了起来！
幺叔的身体上缠着阴蛇的一截身子，阴蛇缠住了幺叔！
“幺叔！”我想都没想。直接跳进了水里！
“……自由！”
幺叔大声的喊了出来，跟着“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幺叔被阴蛇卷进了水里！
“幺叔！”我奋力的朝幺叔游过去！
我一头扎进水里，模模糊糊的我看见一道巨大的阴影飞快的朝远处水底窜了出去！
我拼命的追上去，但很快我就看不见阴蛇的影子了，阴蛇把幺叔卷走了！
我感觉心跳都停止了！我机械的划着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我喘不上来气。胸口一下一下的像被大锤使劲的砸，我张开嘴，水灌进了口里。我呛了几口水，然后本能的划出了水面！
“幺叔！”我用力拍打着水面。
一个救生圈远远的抛了过来。
我抡起胳膊划水，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茫然无措！我听见了铁壳船马达发动的声音，有人朝我大喊：“小伙子，别追了！”
江水一下一下的扑在我脸上，好冷啊！从心底升起的寒气让我浑身冰冷，我的身体渐渐麻木。我再也挥不动胳膊了……
我被铁壳船上的人救了上去，我被平放在甲板上，有人拿来条毯子给我盖上。
“小伙子，你没事吧……”
“你幺叔救了我们大家……”
“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真可怜……”
我耳朵里听见了议论声，但这些声音似乎都离我很遥远，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切……
突突突的轮船发动机声单调的响着，我一动都不想动，我感觉自己失去了魂魄，深深地无力感包裹住我，终于。两串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了脸庞……
“小山！小山！”苏眉抱住了我。
“姑娘，这孩子太可怜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他幺叔可是救了咱们一船人的命。”一把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说道。
“小山！坚强一点，王梵他……“老兵的声音带着呜咽。＇t＇
“小山，咱们走，我带你回家！”苏眉用力的托起我。
我被老兵个苏眉从船上抬下来，我睁着眼睛，但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觉得我已经死掉，胸口莫名的疼痛起来，跟着就变成巨痛！
我伸手捂住胸口。
“小山，小山你怎么了？”苏眉关切的叫着。
“噗！”我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我胳膊上挂着点滴，苏眉就坐在我床头，我一睁开眼睛，苏眉就握住了我的手：“小山，你醒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苏眉的表情很明显的强作镇定。
“幺叔！”我一把拔掉枕头：“幺叔！幺叔！”
苏眉猛的按住我的肩头：“小山。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是，我们大家都难受，但是你这样折磨自己也没有用，幺叔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的！”
“幺叔！幺叔！”我机械的喊着。
“小山！”瞿老的声音响起来，跟着瞿老出现在我床边。
“小山，还没有绝望，王梵的本事很大，我们不会放弃的，我已经让大李和老兵去动用所有关系，很多人在沿江搜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我觉得王梵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也要去！”我急急的下了床。
“好，我们都去！”瞿老重重一点头。
我们在江边一连搜寻了三天，希望越来越渺茫，我坐在船上沿着阴蛇逃走的方向行驶了几百里路，但我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幺叔和阴蛇的踪迹，沿岸也没有人看见过阴蛇，那天的那场暴雨很奇怪，暴风雨的范围很窄，超过五十里之外就没有了。
坐在船上我极力的回忆那天的情形，三天的搜寻让我冷静了下来，我知道瞿老可能是安慰我，但我自己却强烈的感觉幺叔没有死，或许这是我的愿望，但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固执的认为幺叔不会死！
那天幺叔先出的水，我记得幺叔朝我伸出手，说了一句什么？
我努力的回忆幺叔跟我说的每一个字！幺叔肯定知道阴蛇在他身后，他努力的探出水朝我喊了一句话，肯定不会是无意义的！那天幺叔冲我喊了什么呢？
“小山，你……”我记得幺叔先喊的这句，跟着阴蛇就卷住了幺叔，被拖下水的一瞬，幺叔又说了两个字：“自由！”
连在一起就是“小山，你自由！”
是什么意思呢？幺叔要跟我说什么呢？
这句话似乎没有说完，我试着增补幺叔这句话！
“小山，你自由了！”
是这句吗？
不像，那种情况幺叔不可能跟我说这个。
“小山，你只有……”
这句像，但是幺叔想说什么呢，我只有什么？
我一直在琢磨这几个字，但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幺叔那句话就是无意义的？幺叔就是最后喊我一声？
一个礼拜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我没有放弃，但我知道我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了，大家从心里认为幺叔肯定凶多吉少了，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希望，但大家的脸上我能看的出来，更多的是同情。
我向瞿老请了假，我没有心思在继续呆在这里了，每天看见他们同情的眼神，我受不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关心我，但我就是受不了，我只想一个人，我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我心里幺叔不可能死去！
我回了家，回到了我和幺叔的家，我没有回大伯那里，我不知道怎样面对大伯，大伯很关心我，他一直叫幺叔照顾我，但现在出事的却是幺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大伯开口，我在逃避，我在希望，希望我把幺叔带回来！
回到家，看着家里的一切，我的心都在抽搐，这里有太多关于幺叔的回忆，我内心隐隐的有个念头想升起来，但每次我都强迫自己把它压下去，我不敢去想，不管需要多久，只要我不放弃，幺叔就永远没有死！
躺在床上，我根本睡不着，我整夜整夜的盯着天花板到天明，我只能喝酒，我去找老陈喝酒，老陈见我回来很是高兴，他问我幺叔咋没回来，我没有跟他说，我说幺叔去帮一个富商看房子了，老陈很羡慕的说：“那个活才赚钱。”
老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哭了，我端着酒杯放声大哭。
边哭我边把酒往喉咙里倒！
老陈慌了手脚，边抢我的酒杯边说：“这咋还添了毛病呢，喝多了还哭上了！”
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多月，我麻木了，我每天强迫自己去琢磨幺叔最后喊的那句话，但我始终想不到最可能的解释，我经常一个去江边呆坐，我常常会出现幻觉，幺叔就笑着站在我背后，拍着我的背说：“小山，你看这江水，滚滚流了千万年，唉！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幺叔很喜欢没头没脑的说些我不懂的话，我有时候觉得幺叔心态很老，他似乎总有心事，虽然幺叔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但我仍然能感觉到，幺叔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问，男人心里有事很正常，我觉得迟早我会知道幺叔在想什么，我很怕我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