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风云录-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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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果却无法扩大。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想起了善于打大仗的毛泽东。因此,专门派项英来请毛泽东下山,指挥作战。
他们在里面交谈,却引起了庙外的警卫战士的猜测、议论。
“我猜,打赣州出了问题,是来请毛主席下山的。”
“不会,毛主席受了批判。”
“用不着人时就推,急用人时就想到了。毛主席能掐会算,料事如神,谁不知道。第一二三次反‘围剿’,没有毛主席指挥,能打胜仗吗?现在可好,一脚给踢了。事到危难,又想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呀?”
“嘘,来了。”
毛泽东同项英和他的警卫员一起走出庙门。
毛泽东握住项英的手:“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项英和警卫员辞别毛泽东上马下山而去。毛泽东目送他们走远,看看天,天阴得厉害。毛泽东进到屋内左耳房收拾文件,贺子珍无声地进来帮着收拾。
庙外的警卫战士各怀心事。“看来,毛主席要下山了。”
“我早就想下山,跟着毛主席打仗,那才叫长见识。”
毛泽东已收拾好行装。
贺子珍依依难舍地说:“天快下雨了,等雨下过后再走吧。
要不,会被淋出病的。“
“军情如火,我得赶快下山。”毛泽东见贺子珍流泪了,用婉转的口气安慰她说:“身体你不用担心,工作起来病就好了。
我担心的是你。“
毛泽东走到庙外,对警卫战士说:“都过来。”
警卫战士聚集过来。
“军情紧急,小吴随我下山。你们明天随子珍同志下山。”
吴吉清进屋背起毛泽东的必用之物,手里拿着毛泽东常用的红色纸伞从里出来。
毛泽东同警卫战士握手告别,贺子珍走过来,同毛泽东的手握在一起。天落下稀疏的雨点。毛泽东和小吴下山了,走了很远,又回身向送行的贺子珍、警卫战士挥挥手。
雨下大了,毛泽东撑开伞,迈着坚实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到了久违的叶坪,已是半夜,雨还在下个不停。在一间不大的房里,郭化若握住了毛泽东伸过来的手,动情地说:“主席,我们很想念您。”
“我也很想念同志们。”毛泽东坐后,郭化若送上茶水。
“化若,请你给周书记、朱总司令发个报,告知他们,我连夜向赣州出发。”郭化若看看门外漆黑的风雨夜。“主席,天明了再走吧。”
毛泽东坚持要连夜出发,郭化若也不好阻止,就给赣州前线发报去了。
雨夜里,一股强大的电波在风雨交加的夜空中飞向了赣州前线。
毛泽东和吴吉清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夜中。
第三部 血沃红土(三)
5。江口会议
贡水北岸一个重镇,叫江口镇。这一天,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和王稼祥早已站在江边等候毛泽东的到来。他们都绷着脸。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队队从赣州撤下来的队伍从西向东开拔。队伍中伤员很多,仍坚强地走在队伍中。重伤号躺在担架上,由支前的地方武装抬着,在匆匆赶路。从撤下来的队伍可以看出,打赣州这一仗打得是多么的艰苦。
太阳已经偏西,江面上还不见毛泽东的身影,大家不免有些焦急。又过了一会,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烟蓬船。渐渐近了,可以看清船头上站立着的毛泽东的身影,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毛泽东伫立船头,望着岸上的一切。
烟蓬船靠岸了,毛泽东、吴吉清跳下船,同迎上来的周恩来等人一一握手。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是大家仍然感到有很长时间不见。毛泽东同他们一一握手时,把情感都聚集在手上,一切都在无言之中。
毛泽东刚安顿下来,就参加了由周恩来主持的中共苏区中央局会议。会议是在一座民房里举行。参加会议的有周恩来、朱德、彭德怀、毛泽东、任弼时、王稼祥、聂荣臻、林彪、陈毅、项英、滕代远、周以栗、顾作霖等。
任弼时发言说赣州没打下来,主要是准备不充分,对敌估计不足。打赣州的方向是对的,是执行临时中央指示的具体行动。
顾作霖认为我们赣州就拿不下来,怎么向临时中央交待?怎么落实临时中央的指示?他坚持一定要拿下赣州!
陈毅站起来则发表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两军对垒要知己知彼,仅仅了解自己,不了解敌人,瞎撞乱拚,是要吃苦头的。打仗,都要选择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方向上作战。赣州之战,一是军情不明;二是对我不利,若死打硬拚,伤亡更大。
顾作霖对陈毅的发言不满。他说,在敌人面前不敢进攻,像小脚女人。还说陈毅的观点是十分危险的观点。
陈毅也是寸步不让:“危险啥子?同敌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是你不了解,是我不了解,还是大家不了解?!”
顾作霖大为恼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任弼时见顾作霖败下阵来,他明确地告诉与会者:“我是赞成再打赣州的。要为夺取中心城市树立一个典范。”
毛泽东一直在抽着烟,听着争论,思考着。他突然打着手势表示,这个问题不要争了。对于赣州,进则攻坚不利,久攻不克已成为事实;胜则不易固守,敌军会卷土重来,我军无回旋之地。赣州是座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孤城,不必再‘啃’啦。这包袱让蒋介石去背好了!
周恩来听着他们的发言,那两道密实的浓眉时而舒展,时而紧蹙。他看看一个劲抽烟不止的毛泽东,继而扫视一遍与会者,从他们神情各异的面孔上一一掠过。他清了清嗓子,提醒与会者:“赣州,易守难攻,经过33天的激战,已成定局。
对赣州,再作新的部署。下一步棋怎么走,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和行动方案。“
毛泽东看到周恩来传递过来的无声的信息,掐掉手中的烟蒂,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指挥员的正确部署来源于正确的决心,正确的决心来源于正确的判断,正确的判断来源于周到的和必要的侦察,和对于各种侦察材料的联贯起来的思索。以去粗存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思索,然后将自己方面的情况加上去,研究双方的对比和相互的关系,因而构成判断,定下决心,作出计划。这是军事家在作出每一个战略、战役或战斗的计划之前一个整个的认识情况的过程。粗心大意的军事家,不去这样做,把军事计划建立在一相情愿的基础之上,这种计划是空想的,是不符合于实际的。鉴于敌强我弱,供应不足,还不是我们打攻坚战、消耗战的时候。他提出,“目前应在赣江以东,闽浙沿海以西,长江以南,南岭以北发展,到蒋介石力量薄弱的地区,广泛开展游击战争,以巩固和扩大中央苏区。”
毛泽东的讲话,使任弼时、顾作霖、项英表现出极大的反感;而陈毅、周以栗却连连点头,很是赞成他的意见和观点;林彪已经从这几年的风雨中磨练出来了,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能讲,什么时候不能讲。政治风云的变幻,使他渐渐地养成了较为圆滑的处事哲学。在这个充满着火药味的会议上,他不想得罪一直器重他的毛泽东,更不想得罪中央代表。他一直坐在那里思索着无任何表示;在残酷的战争事实面前,王稼祥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欲言又止;彭德怀是这场战役的前线总指挥,军事上的失利,他心中有些内疚,一直闷闷不乐的坐着;朱德是军革委主席,他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因此,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和观点;周恩来认真地听,认真地记。
顾作霖对毛泽东的讲话表示极大的不满。他霍然站起,口气大而生硬地说毛泽东同志的讲话,同临时中央关于“争取中心城市以争取革命在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的指示是相违背的,这是一种对抗上级的行为!他在发表意见时,还有意斜视一下毛泽东,那分明是一种挑战和蔑视。
毛泽东沉着、冷静地抽着烟。
顾作霖见状,又提高了声调。他的意见是赣州可以不打,但必须沿赣江北上,向吉安、樟树推进,进而夺取南昌、九江。在这革命的紧要关头,他告诉与会者要特别警惕右倾机会主义。同时,还要警惕恐敌症!
项英也不示弱。他认为在革命高潮到来之际,要充分相信我们自己,不能抱着一时一地的偶然胜利,当圣经念。为执行临时中央的指示。他也赞成沿赣江向北发展,待机夺取中心城市。他这话是明显地告诉大家,对前三次反围剿胜利的经验表示出极大的异议。任弼时又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他认为我们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应该无条件地执行党的指示。党指示我们夺取中心城市,我们就应无条件服从!军情紧急,时不我待,这个问题就不要争论了。挥师北进,向吉安、樟树发展,形成对南昌的威慑。他转向王稼祥,突然问:“你的意见呢?”
王稼祥见点了自己的将,用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说他同意沿江向北发展。
中央派来的代表,四个人都发表了意见,其他人也不好讲什么。陈毅气得调了个方向,会议出现了冷场。毛泽东再一次受到孤立,陷于少数。
这时的周恩来对会议出现的分歧,甚至说是严重分歧,也感到很棘手。他是会议主持人,是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对会议中出现的问题和意见有裁决权。照理他应该支持毛泽东,因为他也在某种程度同意毛泽东的分析和对时局的认识。可是,他看到先来的中央代表一个个都坚持另一种意见,使他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他这个会议主持者又不能不表明态度,只好同身边的朱德小声商量了一阵,而后作了结论性的发言。他认为在目前形势下,工农红军应当发展革命战争。江西红军应首先贯彻临时中央的指示,以赣江流域为中心,贯通赣江两岸的苏区。周恩来虽然很尊重毛泽东,但鉴于目前的态势,他也只能如此。他说完这番话,有意看了一眼毛泽东,见他的脸色平静如水,也就没再说什么。
会议经过充分地酝酿和讨论,基本上形成了一致的意见。
朱德根据与会者的意见和时局动向,经过归纳,他以军革委主席的名义提出了具体行动方案。鉴于目前的形势和任务,红军重新编为三个军团。即一、三、五军团,分三路进发。红一军团为中路,林彪为总指挥,聂荣臻为政委,陈奇涵为参谋长,罗荣桓为政治部主任,从赣江东岸向北发展;红三军团为西路军,彭德怀为总指挥,滕代远为政委,邓萍为参谋长,袁国平为政治部主任,从赣江西岸向北发展;红五军团,季振同为总指挥,董振堂为副总指挥,肖劲光为政委,赵博生为参谋长,刘伯坚为政治部主任,朱德随红五军团行动,在赣南苏区协调西路军和中路军。同时他还建议,毛泽东同志随中路军行动。可是,朱德的这个建议又引起了一个不小的争议。周恩来站出来,说他也同意毛泽东随军行动。他讲完这番话后,见任弼时、顾作霖还有话说,就匆忙宣布,会议就开到此。各路军的行动方针,以总政治部下达的训令为准。
会议就这样散了。
朱德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一家农院,季振同早已在此等候。他见朱德进来,迎上前:“朱总司令,我有事想向您汇报。”
朱德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定有大事,热情地说道:“来,屋里坐。”
他俩人进到屋里,朱德问他:“有啥子事,你尽管讲。”
季振同犹豫一下后,鼓起勇气说:“总司令,我出身不好,吃不了苦。同时又缺乏指挥能力。这五军团总指挥,我胜任不了,我想到苏联去学习一段时间。请组织放心,我已是在党的人了,一不去投蒋介石,二不靠冯玉祥。”
朱德一直仔细听着,细细品味他的话。
季振同见总司令没有表示什么,就加重了语气,渴求地说:“我请求组织上能批准我的意愿。”
朱德思忖后说:“这是一件大事,你已是军团总指挥了,我个人定不下来,还要请示一下苏区中央局的领导。请你稍等。”
季振同看着朱德走出,既安心又不放心,他思绪复杂矛盾地在屋内走动。过了一会,他怕有意外,转身出屋,同进来的朱德险些相撞。
朱德告诉他:“你的请求,我同苏区中央局的几个同志研究了一下,同意你个人的请求。同时,任命董振堂同志为五军团总指挥,赵博生由参谋长改为副总指挥,周子昆任参谋长。”
季振同的请求被批准,显得十分感动,连声说:“谢谢!谢谢领导!”
他说着大步离去。
朱德望着季振同离去的背影,也未往深处想。因部队马上就要行动,他还有很多军